Web5：更加去中心化

本文转载自 Nervos Blog，作者：@radicalizedpleb，@matt_bitcoin。英文原文：

https://www.nervos.org/knowledge-base/web5-extra-decentralized

Twitter 创始人 Jack Dorsey 着手打造的 TBD[1] —— 一个全新的互联网身份与信任层，是他在加密货币领域的首个尝试之一，旨在完全基于点对点架构运行，并与现有的 Web2 服务相结合。

许多人认为 TBD 听起来很像 Web3 去中心化身份服务 ENS[2]，但 Dorsey 并不这么认为。作为一名坚定的比特币信徒（如今这个词已成为加密货币怀疑论者的代名词），他觉得有必要与主流区分开来，确保 TBD 永远不会被视为又一个 Web3 项目。

具体来说，Dorsey 意识到 Web3 —— 一个建立在开放协议和区块链之上的去中心化互联网愿景，包含身份、金融和社交层层 —— 并非他所追求的系统。

他认识到，Web3 的现实与其愿景存在根本性对立：它与互联网现有基础设施不兼容，且致力于彻底取代后者。 

图：Web5 的定义 (来源: TBD PPT[3])

由于 TBD 宣称的核心目标是 “去中心化” 且绝不妥协，Dorsey 选择了在比特币上构建这一系统。在他看来，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让 TBD “不属于 Web3”，因此有必要为这类系统创造一个新术语。 

为此，Dorsey 半开玩笑地提出了 “Web5” 一词，一方面是对 Web3 的嘲讽，另一方面也是向 HTML5[4] 致敬。HTML5 是当今互联网的基础，也是 15 年前推动网络进化的最后一项重大技术尝试。

从 TBD 的白皮书[5] 来看，Dorsey 将 Web5 视为一个以比特币作为基础共识层、闪电网络作为支付网络的点对点网络。它围绕三大支柱展开：1）自主拥有的去中心化标识符，2）可验证凭证，以及 3）用于存储数据和转发消息的去中心化网络节点。 

“在当今的网络上，身份和个人数据已成为第三方财产。Web5 将为你的应用程序带来去中心化身份和数据存储。它让开发者专注于打造卓越的用户体验，同时将数据和身份的所有权归还给个人。” TBD 官网如此写道。 

结合推特文件[6]（一系列内部文件，揭示了推特公司如何被迫审查敏感内容）与 TBD 的目标，我们有理由认为，Dorsey 本质上想构建的是 “自由科技”。 

他对这一技术的设想典型体现在 Nostr[7] —— 一个开放的去中心化、抗审查消息传输协议，专为应对当前中心化社交媒体平台的内容审核与审查问题而设计。

对初识者而言，Nostr 的运作方式类似于区块链：每个用户生成一个私钥（需要保密）并以其公钥为身份标识。所有消息（称为 “notes”）都由其创建者进行加密签名，并可被他人验证。

Nostr 不依赖单一平台存储用户数据，而是通过独立运营的服务器（称为 “relay”）按照简单、开放的规则存储和转发消息。由于用户可选择任意 relay 或自建节点，没有任何中央权威能有效审查或删除内容。该协议本身极度简洁，仅定义消息格式、签名和发布方式，开发者可在此基础上构建额外的功能，比如私信、图片支持等。 

目睹中心化社交媒体公司的运作方式后，Dorsey 开始痴迷于另一种愿景：将网络应用的控制权从企业和易受操控的节点手中交还给用户。他对 Nostr 的兴趣和支持表明，我们有机会超越 Web2 的 “服务器所有制”，令人不安的是，这种模式已渗透至 Web3。 

现在，尽管我们无从得知 Dorsey 在创造 “Web5” 这个术语时是否带有讽刺意味，但可以肯定的是，他确实抓住了某些关键。尽管 TBD 从未发布产品并已停止运营[8]，Dorsey 对 Web3 缺陷的洞察依然精准且富有预见性。 

然而，他对 Web5 的愿景不必局限于比特币和闪电网络[9]。

在我们看来，Web5 的意义远超其组成部分，绝不仅是一个专用于比特币共识的 “点对点网络” 或围绕去中心化标识符构建的框架。 

更进一步，Web5 并非语义上的 “品牌重塑” 或哗众取宠的营销策略，而是互联网行业回归行业根源的实质性转向。 

我们眼中的 Web5 是一个由点对点网络组成的网状结构，连接各类 PoW（工作量证明）和 UTXO 共识层、通道网络以及其他尚未被构想出来的系统。更抽象地说，Web5 是建立在这个点对点网状结构之上的蓬勃发展的去中心化应用（dApp）生态系统。

去中心化网络和点对点网络的拓扑结构 (来源: CKB Eco Fund[10])

底层架构是 Web5 与 Web3 的核心差异。

Web5 建立在真正去中心化、点对点拓扑结构的网络之上，这是采用 PoW 共识和 UTXO 模型的直接结果。它不将区块链技术视为唯一核心，而是构想一系列开放的互联网协议，通过最新密码学原语增强，共同推动互联网进入新时代。 

相比之下，Web3 未能兑现去中心化、抗审查、无需许可以及数据和资产自托管的承诺，根源在于其底层架构的缺陷，尤其是选择 PoS（权益证明）和 Account 模型的决策。 

Web3 的现状

如今的 Web3 是无数 “名义上去中心化” 的网络的集合。自 2017 年 MetaMask[11] 和 Infura[12] 兴起后，这些网络迅速转向 “客户端-服务器[13]” 拓扑结构。 

尽管进行了艰巨的研究和工程努力，我们得出的结论是，这一结果是构建于 PoS 和 Account 模型之上的必然产物。 

尽管我们尊重许多人为对抗这一趋势所做的原则性努力，但我们并不认为客户端-服务器拓扑结构的缺陷可被修复。在深入分析原因前，让我们先审视 Web3 的现状。 

2009 年 2 月，中本聪在帖子中写道[14]：“传统货币的根本问题在于其运转所需的全部信任。” 

观察今天的以太坊，“信任” 似乎有增无减。尽管质押池运营商和区块构建者并非严格意义上的可信第三方（TTP），但他们显然已成为日益重要的特权角色。 

各实体质押的 ETH 占总质押的百分比 (来源: dune.com)

流动性质押协议 Lido[15] 控制着约 28% 的 ETH 总质押，Coinbase[16] 控制着约 11%，这引发了对治理权和验证权集中于少数行业巨头的担忧。Beaverbuild[17] 和 Titan Builder[18] 生产了以太坊约 89%[19] 的区块，进一步加剧了对抗审查能力和最大可提取价值（MEV[20]）控制的忧虑。 

此外，尽管以太坊基础层在许多指标上 —— 尤其是相比大多数 Web3 项目 —— 堪称 “足够去中心化”，但其社区选择的横向扩展路径催生了明显依赖信任假设的系统。 

这些系统依赖充当 “服务器” 的中心化基础设施提供商，而用户则成为依赖这些服务器获取网络功能和访问权限的 “客户端”。这种架构与传统 Web2 无异，背离了 Web3 最初追求的去中心化目标。 

以 Rollup[21] 为例，对中心化排序器的依赖造成了严重瓶颈。最理想情况下，单一实体完全控制交易排序与打包，用户不得不信任其行为诚实 —— 这与加密货币 “无需信任” 的宗旨背道而驰。最糟糕的情况下，该实体可彻底停止链的运行，如以太坊 Layer 2 项目 Linea 今年因生态内某去中心化交易所遭攻击而暂停排序器[22]。 

更糟糕的是，Linea 并非特例。几乎所有以太坊 Rollup 均是中心化运作，其运营者可审查交易或无限期停止链的运行。若一条链可被随意暂停，那么它的意义何在？传统的中心化数据库显然性能更好，为什么要运行一条链呢？

即便我们无视这些隐患，天真地假设当前 Web3 基础设施的可信第三方值得信赖，我们仍无法回避一个事实：正如 Nick Szabo 多年前指出的，这些第三方本质上是安全漏洞[23]，无数安全事件已反复印证了这一点。 

例如，2023 年 7 月，跨链协议 Multichain 因疑似内部人员卷款损失超 1.25 亿美元。漏洞根源[24]在于其 CEO 赵军控制了平台大部分多方计算（MPC）密钥，而他被警方逮捕。一年前，Axie Infinity 的 Ronin Bridge 也发生了类似的情况，朝鲜黑客组织 Lazarus 通过控制 5/9 验证者私钥盗取超 6 亿美元的用户资金[25]。 

除信任与安全问题外，横向扩展（即通过侧链分流交易执行）还导致严重的流动性碎片化和基础设施的成本问题。目前存在数十个以太坊 Layer 2，其中多数因无法吸引足够流动性而沦为幽灵链。

排名前两位的 Layer 2 项目 Arbitrum 和 Base 的总 TVL（321.2 亿美元）超过了其余 18 家 Layer 2 项目 TVL 的总和（114.3 亿美元）。(来源: L2Beat.com)

流动性吸引交易者，交易量催生流动性，二者结合吸引 dApp 开发者。流动性碎片化使 Layer 2 深陷网络效应困境：率先突破临界点的链持续增长，其余链则逐渐凋零，最终导致流动性与用户活动集中于少数赢家。 

尽管这些系统被称为 Rollup，但它们仍是具有稀缺区块空间的区块链。这意味着成功的 Layer 2 仍会遭遇与底层链相同的可扩展性和手续费波动问题，进而催生安全性假设更复杂的 Layer 3 需求。 

链的数量增加意味着更高的基础设施成本 —— 毕竟需要有人维护所有 Rollup。即使在以太坊 EIP-4844[26] 升级引入数据块（blob）并将 Layer 1 数据可用性（DA）成本降低 100 倍后，运行一个 Rollup 的月均成本[27]仍高达 1 万至 1.6 万美元（假设每月 200 万笔交易）。 

相同假设下，仅 Layer 1 成本就达 2.5 万美元，而使用 Celestia[28] 或 EigenDA[29] 等替代 DA 层的成本要便宜几个数量级。遗憾的是，对许多 Layer 2 而言，用户支付的手续费不足以覆盖基础设施成本，这意味着 “服务器” 运营者需自行承担费用。这种财务负担抬高了新参与者门槛，使资金雄厚的实体占据优势，进一步加剧中心化。 

相比之下，PoW+UTXO 链通过纵向扩展（在基础层之上添加支付通道或状态通道）实现扩容。验证保持低成本且易于访问，用户可在普通硬件上运行全节点或轻节点客户端，确保网络的广泛参与。通过 UTXO 管理状态，用户仅需验证与自身相关的交易，无需依赖中心化的中间商。 

闪电网络、Ark[30] 和 RGB++[31] 等协议是这一路径的典范。用户可直接建立支付通道，其安全性锚定于基础层的 PoW 共识。无需跨链桥，无需可能成为故障点的中心化排序器，这维持了网络的点对点拓扑结构，确保了真正的去中心化与抗审查性。 

Web3 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？

要理解我们为何构建 Web5，需先厘清 Web3 在哪里出了错。最佳方式莫过于审视以太坊历史上的设计选择。 

首先，我们必须澄清，我们对以太坊（或任何其他链）都没有成见。相反，我们只是以其为例剖析 PoS+Account 模型的缺陷。 

在这个类别中，以太坊是技术、理念与社区层面最去中心化的链，也是 Web3 叙事的发源地与主要构建平台。若以其他链为例批评 Web3，显然有失公允。此外，我们相信以太坊社区实现 Web3 目标的努力是真诚的，其失败源于十年前的决策。

以太坊的第一个错误  

以太坊的第一个错误来自其最初试图将区块链变成 "世界计算机"。在这篇文章[32]中，我们深入解释了为什么这从根本上是一个糟糕的想法，所以这里我们只给出结论：区块链是用于验证的，而不是计算。

当比特币开发者 Gregory Maxwell 在九年多前指出这一点时[33]，Vitalik Buterin曾激烈反驳[34]。 

看看以太坊的现状，似乎 “一切上链” 的论点已被放弃。任何和所有扩展世界计算机的尝试都是通过 “在另一条链上扩展”，即更广为人知的 Rollup-centric 路线图[35]。 

换句话说，以太坊社区已放弃最初理念，转向更技术保守的 “模块化区块链” 路径。如今，基础层用于验证与最终结算，而相邻链或 Layer 2 负责交易处理。 

以太坊的第二个错误

然而，这一转向未能建立点对点网络，根源在于以太坊的第二个架构错误：放弃比特币的 UTXO 模型，采用 Account 模型。 

当时，Vitalik 提出了两个论点[36]来证明这一转变的合理性：1）“UTXO 在理论上复杂，实现中更甚”；2）“UTXO 无状态，难以支持需状态管理的复杂应用（如各类智能合约）”。 

尽管这些论点在当时或许成立并被视作重要创新，但行业此后已取得长足进步。有状态性 —— 维护和更新区块链的 "状态" 或由过去交易产生的所有当前数据、余额和条件的集合 —— 确为计算所必需，但 Account 模型并非实现状态性的唯一路径。

2017 年，Cardano 推出扩展 UTXO（eUTXO[37]）模型；2019 年，Nervos 提出 Cell 模型[38]—— 一种有状态的通用 UTXO 模型；近期，BitVM 开发者甚至通过 Taproot 在比特币上实现状态计算。

回顾过去，选择 Account 模型而非 UTXO 模型似乎是一个重视短期的决定：虽便于开发者快速构建 dApp，但牺牲了 UTXO 模型的诸多天然优势。

其中尤为关键的是 UTXO 模型如何实现资产和数据的真正所有权 —— 这恰好是 Web3 和 Web5 共同宣称的核心目标。

UTXO 模型没有传统意义上的账户，而是通过地址和未花费的交易输出（UTXO）来追踪资产所有权与转移。

UTXO 是已接收但尚未花费的加密货币单位，与指定谁可以花费它们的地址相关联。在此模型中，用户通过私钥管理 UTXO 对应的资金。这些 UTXO 的总和即用户可用资金，全程无需传统的账户。 

反观 Account 模型，账户分为外部账户（EOA，由私钥控制，可发起交易）和合约账户（CA，即智能合约，不可主动发起交易，由代码与数据构成）。问题在于，在 Account 模型中，所有非原生资产（以太坊中除 ETH 外的代币）均由 CA 管理。这意味着非原生资产在此模型中是二等公民。用户钱包中显示的代币余额并不代表实际所有权，这些代币由创建它们的 EOA 控制的 CA 管理。 

现实案例最能说明这一问题的严重性。LayerZero[39] 联合创始人兼 CEO Brian Pellegrino 近期在推文[40]中指出，跨链互操作协议 Across[41] 的代币合约存在严重漏洞：代币合约中的某个函数允许合约所有者随时转移任意钱包中的代币。简而言之，Across 团队可以从任何持有这些代币的用户那里窃取代币。

更糟糕的是，此类案例并非孤例。许多代币合约包含类似功能，允许合约所有者随意增发、销毁代币，或审查、没收用户资产。

中心化稳定币发行方默认内置此类功能（作为必要的合规手段），使其可没收涉嫌非法获取（如通过漏洞或盗窃）的代币。 

而在 UTXO 模型中，所有资产均由用户私钥直接控制，是一等公民。以采用有状态 UTXO 模型的 Nervos CKB 为例，代币合约仅定义代币逻辑（如 “总供应量 100 万枚” 或 “每个区块发行 50 枚”），而记录用户余额的资产数据（如 “Alice 持有 100 枚代币”）存储于用户直接控制的 Cell（可视为有状态的 UTXO）中。这意味着，即使代币合约遭攻击，黑客也无法窃取用户资产。 

以太坊的第三个错误

以太坊的第三个错误是放弃 PoW 转而采用 PoS。支持这一决策的理由[42]包括 “PoS 在安全性、降低中心化风险与能效方面优势显著” 以及 “相同成本下安全性更高”。但对许多读者而言，如今已显而易见：PoS 无法替代 PoW。若仍存疑，可参阅《我们为什么追随中本聪[43]》或《世界为何需要矿工[44]》。 

此外，时间也提供了反驳这些论点的证据。去年，Vitalik 本人撰写长文[45]警告 PoS 固有的中心化风险。以下节选概括了其核心观点：

“以太坊 L1 最大的风险之一是 PoS 因经济压力走向中心化。若参与核心 PoS 机制存在规模经济效应，大型质押者将自然主导网络，小型质押者则退出并加入大池子。这将导致 51% 攻击、交易审查等危机风险上升。除中心化风险外，还存在价值提取的风险：少数群体可能攫取本应属于以太坊用户的价值。” 

尽管 Vitalik 在文中提出了若干以太坊专属解决方案，但我们认为这无济于事。中心化力量和对可信第三方的依赖是 PoS+Account 区块链的天然属性。 

此外，采用 PoS 共识与 Account 模型会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，最终使这些网络形成客户端-服务器拓扑结构，更接近完全中心化的 Web2 系统，而非 Web3 的理想形态。 

因此，实现真正去中心化、抗审查、无需许可且数据资产自托管（Web3 的目标）的唯一途径，是构建基于 PoW+UTXO 系统的点对点网络（Web5）。为理解这一点，我们需深入分析 PoS+Account 区块链与 PoW+UTXO 区块链的核心差异。 

PoS+Account vs. PoW+UTXO

PoS+Account 系统和 PoW+UTXO 系统之间存在显著差异，其实现方式的次生影响更为深远。某些看似细微的设计选择，最终可能导致链的形态天差地别。 

我们将通过若干维度验证以下假设：选择 PoS 或 Account 模型的链永远无法形成一个扁平的、真正的点对点网络。 

状态性差异

支持我们假设的第一个维度是 PoW+UTXO 和 PoS+Account 链在状态性假设上的差异。

例如，在基于 UTXO 的系统中，交易是有状态的，包含输入与输出两个部分。每笔交易明确消耗哪些 UTXO 并生成哪些新 UTXO，即携带更新账本所需的全部状态信息。但链上环境本质上是无状态的，交易仅能影响其直接引用的 UTXO，无法修改账本其他部分。 

相反，在基于 Account 的系统中，交易是无状态的 —— 仅包含操作指令（即期望执行的动作或方法调用），而不需要明确说明相关账户的当前状态。链上环境则是有状态的，任何交易均可修改任意账户或合约的状态。例如，一个智能合约可以与多个账户交互并改变各种状态变量，导致系统状态高度互联。

在基于 UTXO 的系统中，用户创建的交易明确指定账本变更内容；而在基于 Account 的系统中，用户依赖区块链节点计算这些变更。 

就共识机制而言，PoS 共识是有状态的。验证共识需访问链上数据，特别是当前的验证者集合、他们的质押状态及随机数。由于验证者集合动态变化，节点需持续跟踪这些状态以验证新区块。 

而 PoW 共识本质上是无状态的：节点仅需验证区块头中的工作量证明即可确认区块链有效性，无需额外的链上状态信息。 

这些状态性假设的差异意味着，在 PoS+Account 模型中，用户验证交易需追踪全局状态，这要求运行全节点。 

然而，PoS+ Account 模型的状态性显著增加了全节点的存储与计算负担。节点需独立执行所有智能合约以验证交易，跟踪验证者集合及其质押量的变化，并处理与区块验证相关的认证、提案和其他数据。这导致节点需存储与计算额外的状态信息。 

数据对比可直观体现差异：运行以太坊全节点的最低要求为 2TB 固态硬盘、16GB 内存、第七代或更高版本的英特尔处理器；而运行比特币全节点仅需低端 CPU、2GB 内存和至少 15GB 的可用磁盘空间。此外，以太坊正面临状态爆炸问题[46] —— 其状态的增长速度是比特币的 3.5 倍，且无法修剪旧状态数据，这意味着状态增长没有上限。

由于运行 PoS+Account 链全节点的硬件要求较高，实际运行者寥寥无几。同时，受 PoS+Account 模型的实现复杂性与安全取舍的影响，真正无需信任的轻客户端几乎不存在，用户被迫依赖 Alchemy[48]、Infura[49] 等中心化 RPC 服务访问区块链。 

换句话说，PoS 共识与 Account 模型导致全节点运行困难，并且使最小化信任的轻客户端变得不可行，这导致用户别无选择，只能通过少数中心化的 RPC 和 API 来读取和更新状态。这种依赖性催生了客户端-服务器网络拓扑，与 Web2 的中心化模型无异。 

因此，“Web3” 重现了其本欲解决的 Web2 问题：缺乏安全性、隐私性与抗审查性。服务于大多数 Web3 用户的 RPC 提供商可以审查交易，这在 OFAC 制裁 TornadoCash 事件中[50]得到了证实。

这些 RPC 提供商还收集用户数据，包括区块链地址和 IP 地址。此外，由于大多数用户的流量依赖这些提供商，如果他们的中心化基础设施出现问题或离线，整个用户群（特别是 "大规模采用者"）将无法访问区块链，比如 2018 年 Infura 因 CryptoKitties 引发的拥堵导致服务中断[51]。 

反观 PoW+UTXO 系统，全节点、SPV 与轻客户端易于实现，用户无需依赖可信第三方即可验证交易。这促进了直接（因而更私密）的区块链参与方式与点对点网络拓扑，实现了真正的去中心化。 

确定性差异 

区块链本质上是复制的确定性状态机，这使其成为人人认可的 “单一真相源”。 

PoW+UTXO 与 PoS+Account 系统的确定性表现方式不同，导致网络拓扑上的差异，尤其体现在验证者选举、出块时间与终局性上。 

在 PoS 系统中，验证者选举是确定性的 —— 验证者按预设规则轮流出块。这种方式虽提升效率，却引入了脆弱性：验证者 IP 地址公开，攻击者可针对特定验证者发起 DDoS 攻击，导致其出块时段内网络瘫痪。此外，验证者必须相互了解并配合得当，因为网络的健康依赖于此。

更重要的是，确定性出块使验证者处于有利地位，可从用户处抽取经济租金。专业化公司利用资源与收入扩大质押规模，持续获取区块奖励与 MEV，形成 “富者愈富” 的正循环。MEV 供应链与区块构建者的中心化进一步加剧这一趋势。 

而在 PoW 链中，验证者选举是非确定性的。在区块被挖出之前，无人知晓下一个区块由谁生成，这促进了点对点网络中节点的平等性。共识集合也是非确定性的，矿工可自由加入或退出网络，任何节点均可生成区块，没有矿工对链的延续不可或缺。这在 PoS 中是不可能的，因为 PoS 的共识集合是确定性的，某些验证者必须在场才能推进链的发展。

PoW 网络因此更为健壮，没有节点处于有利地位，也没有节点被保证有机会利用用户来谋取私利。

Web5 未来可能的样子

由 PoW+UTXO 链组成的网络对许多人而言仍是天方夜谭。Web3 已成为一台工业机器，不断生产新系统以解决以太坊衍生的问题。尽管部分思考者开始理解 PoW+UTXO 的精妙之处，Web3 仍完全建立在 PoS+Account 模型之上。 

虽然 Jack Dorsey 未能带领 TBD 项目到达应许之地，但讽刺的是，Web5 的未来确实是 TBD（to be determined，有待确定）。

即使中本聪也想象过一个由庞大的区块链和工业化节点/矿工组成的世界。如今的 Web3 宇宙包含了这些；然而，我们总是在思考链：MetaMask 指向哪个 RPC？资产桥接到哪条链？地址格式是否符合规范？等等。

在这个每一个技术理念细节似乎都有代币和团队的行业中，将区块链视为链外系统的真正承诺层，反而是一片全新领域。值得庆幸的是，我们对 Web5 的愿景已经在进行中了。

尽管开始时充满争议（或许 “rgbp2p” 是一个更好的名字），RGB++[52] 正引领 Web5 浪潮，通过无需信任的方式整合比特币与 Nervos CKB，无需跨链桥或可疑的安全机制。Dogecoin 的支持[53]正在开发中，未来有望接入 Kaspa[54]、Ergo[55] 等 PoW+UTXO 链。  

通道网络的进展更令人振奋。2024 年大部分时间，Fiber Network[56] 项目致力于在 CKB 上实现兼容闪电网络的通道，目前正快速迈向主网。尽管闪电网络以高难度著称，CKB 为其提供了新的计算基础，可在无需共识变更的前提下测试闪电网络的各种改进方案。 

Polycrypt[57] 团队在状态通道网络上工作了将近七年，最近发布了跨账户和 UTXO 模型的功能，支持 8 条链，包括以太坊、波卡、Dfinity、Cardano、Cosmos、Stellar、Fabric 和 CKB。

在 BitVM[58] 和比特币复兴的浪潮中，随着 Taproot Assets[59] 的成熟，链下复兴也正在拉开帷幕。Ark[60]、Mercury[61] 等团队正在探索比特币原生的链下计算的全新可能。 

结语 

实现 Web3 宣称的真正去中心化、抗审查、无需许可且数据资产自托管的唯一路径，是构建点对点拓扑结构的网络。迄今为止，唯有 PoW+UTXO 系统是有可能的。

在 PoW 宇宙中，区块链的成功率极低，它们更像是转瞬即逝的流星而非便利店。这些奇迹或美丽的意外仅用于共识与最终结算，人人皆可参与运行。验证保持低成本，易于访问，用户可用普通硬件运行全节点或轻客户端。 

通过纵向扩展（在基础层添加支付通道或状态通道）提升吞吐量。状态通过 UTXO 管理，允许用户在不依赖中心化中介的情况下仅验证与他们相关的交易。

创新之路总是充满不确定性，Web5 的未来亦不例外。但正如 Nervos 与 Nostr 客户端开发者 Retric 在这篇文章[62]中所言：“这是一个由自由、去中心化与开放交流等价值观驱动的鲜活社区。这不仅仅是技术 —— 这是一场运动。”  

经过十年的 Web3 观察之后，我们很少看到惊喜，现在准备摆脱这些枷锁。我们已经准备好迎接不确定性。希望你也如此。